总第157期 2019年11月 上一期 下一期

第七版 紫藤树下

无声的惠济河

宁波华外高中部教师 李蓓蓓

       “妈,我工作太忙,十一就不回去了,给你和爸寄了新衣服,过两天快递就到了,记得去拿一下。”“唉,去年买的还没穿呢,怎么又寄新衣服呢!不用挂念我们,家里麦子都种上了,东河的地国家承包了,也不用出力耕地了,你好好工作。”我挂了电话,一种莫名的忧虑涌上心头。
       时光回到了小时候,我跟着爷爷在村东头的惠济河边放羊。河水清澈,一群群的老山羊安静地享用着河岸边的青草和芦苇根,小羊羔们则撒着花儿的追逐翩飞的蝴蝶。那时的我还扎着两个羊角辫,带着用垂柳枝编成的花环和伙伴们在芦苇荡里捉迷藏,时不时还会听到爷爷在远处喊道:“妮儿,羊不见了,快过来找找啊!”而有时还会听到爷爷急切的喊着:“快!快!羊跑田里去了,别祸害了庄稼!”
       过了几年,牛羊也消失不见了,爷爷无事可做,每天拿把椅子躺在庭院里晒太阳,他的脚步也不再那样稳健,眼睛也不太好用了。有时周末放假回家会听到爷爷一边咳着痰,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唉,老了老了不中用喽!”那时我总想爷爷的身体是和牛羊有关,是和惠济河有关。
由于读书的缘故,我许久不曾到惠济河去过,那天跟着父亲一直走到惠济河边,看到眼前的惠济河时我的心变得沉重极了。它变得像一位干枯的老者,河水不知到哪里去了,满是生着苍蝇的淤泥坑,河岸因为抽沙都塌陷了,两岸满是荒芜,不远处堆着小山似的沙堆,而远处的庄稼被运送沙子的汽车碾压的不成样子。父亲说:“时代变了。”而我看到惠济河依然是默默无声的,依然用它的“血肉之躯”哺育着这一村民众,村民挖走的也许不是沙子,而是惠济河的“血肉”。
       就这样,我带着懵懂离开了年迈的爷爷,离开了无声的惠济河,到千里之外的他乡去读书了。那时心头总有一种忧虑。爷爷是不是还可以恢复到脚步稳健的样子呢?惠济河是不是还会清澈如眸?河岸边会不会再变得蝴蝶翩飞、牛羊成群?村里的小朋友会不会仍然像我小时候一样躲在芦苇荡里捉迷藏呢?
       这种忧虑一直不曾消除,每次放假回家时,这种忧虑感反而变得愈发强烈。在外地读书的那几年,我回家的次数很少,可每次回去村子里都会有很大的变化。先是各家的壮劳力都外出打工了,留下的都是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儿童,他们就成了大家所说的“空巢老人”和“留守儿童”。再是后来,村里的旧房子变成了一户户小洋房,有的还配上了小汽车,村里的少年也开始外出打工了。
       而当我大学毕业回家时,我已不认识生我养我的村庄了。我一个人去过很多次惠济河,只有它还是那样默默无声。河水丰盈了一些,河岸依然是塌陷的,岸上种了许多的杨树,庄稼地变成了柏油路,我的童年记忆只能留在心中回味了。
       无声的惠济河依然无声,而爷爷已九十多岁高龄,我也到了而立之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