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,读到贾平凹先生《我的小学》一文,思绪便被贾先生带向那悠长的故事中:小学里的那位女老师讲话声音十分好听,腮帮上有两个酒窝,唱完歌就咯咯地笑。发起脾气来把“我”推出教室,下课后给“我”缝扣子……春花般柔软的语言从一位大文豪嘴中吐出,竟然让我像灌了蜜似地得意,故事的主人公虽不是我,但这个年轻的女老师,分明有着无数老师共同的影子!
我带着几分欣喜,找来贾先生的另一篇文章《我的老师》来看,可文章第一句,就让我的“期待视野”严重“受挫”,所谓的“老师”,竟是一个三岁半的孩子!
慢慢往下看,我最初的得意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羞愧和自省。贾平凹先生做出的解释是:“谁规定老师只能是以小认大?” 并通过多个“我的老师”和周围的成人世界进行对比的实例来阐述,看似轻描淡写,却不得不让人信服。
孙涵泊却慈悲,视一切都有生命,都应尊重,和平相处,他真该做我的老师。
孙涵泊却无所畏惧,竟敢指挥国歌,他真该做我的老师。
孙涵泊不管形势,不瞧脸色,不慎句酌字,不拐弯抹角,直奔事物根本,他真该做我的老师。
……
比起大文学家韩愈给“老师”所下的千古定义,这般将两个世界链接起来,更突显了差异与不同,这个三岁半的老师怎能不令我耳红脸燥,羞愧难当?
随即想起前不久看到过的一篇趣文《老师的样子》,我不禁哑然失笑,也为长久以来教师为自己定格了的形象而失落。
文中这样写道:
在超市,碰到学生,问:“作业做完了吗?”——这是老师的样子。
六一”节,在欢乐谷碰到排着队准备玩过山车的学生一家,摸摸学生的头说:“你看你多幸福,爸爸妈妈这么陪着你玩,要用好成绩来回报哦!”——这是老师的样子。
于是,我提醒自己换个样子。走廊上遇见一个学生向我行礼,我点头回礼。看着他手中拿着的两本漫画,我表现出孩子一样的好奇:“这本书好看吗?”学生诚惶诚恐地回答:“老师,我今天作业交了!”
是我没表现出老师对学生殷殷关切之情吗?这透露了一个不容质疑的信息:老师一贯的夫子式教导在学生的心目中定格了,更可怕的是,连老师自己也默认了“夫子”的角色。以前我不明白,为什么陌生人会那么自信地对我们说:“你们是老师吧?”每当听到此话我心中总一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和失落,在这儿我找到了答案:是教学中一向地循规蹈矩让我们失去了个性,教学目标的单一在我们所有教师的面颊上打下了同一的烙印。
师者,传道授业解惑是途径,而其最终目的是什么?我身处的教育环境几乎天天在告诫我这个真谛:为了学生的发展。为师,不首先从丰富自身做起,学生的发展从何而来?所以,从外在看,教师要更新理念,改变教育模式;从内在看,这更是为了实现教师的自我价值,体现出教师职业的尊严。其次,新时代的教师,对教育的理解不能只停留在一些教育理论的浅层,要把研究看作是一个学习的过程,注重教育实践与社会日常生活相结合,与身边的教学及学生的变化相联系,不断地反思和建构。
教育是神圣的,但更是平凡的。把教育看得过分神圣,会忽视它的平凡,远离它的真实。把教育看得过分平凡,又会忘记它的神圣,丢弃它的使命。作为每一天行走在神圣与平凡间的教师们,应该充分认识教育的这种特性。唯有懂得为师之道,方能改变人们口中的“我们的样子”,成为更多人愿意为之立传的 “我的老师”。
宁波华外 黄晓君